第六街的酒吧裡,零星的客人們,伴隨著酒味和菸味,沒有太多的談笑聲。
這裡一直也不是讓人快樂的場所。會來這裡的人,多半都是傷心過客。
噹噹,玻璃門打開了,吧台裡的他很自然的將眼神移向門口。
慢慢走向吧台的她,身穿一襲雲石色小洋裝,一條珍珠項鍊,腳上是一雙白色高跟鞋。坐到吧台最角落的位置,她用她一貫極小聲的嗓音說:「曼哈頓,加柳橙汁。」
他轉身拿了兩瓶酒,調和後倒進一個橘色的透明玻璃杯裡,再現搾了兩顆柳丁,將汁倒進杯子裡混合。
「謝謝。」接過酒杯,她沒有看他。
他發現,她的髮色變了,本來是純黑色,現在卻有些淡淡的酒紅。
「可以請你走開嗎?我不喜歡有人盯著我看。」明明沒有看向他,她卻很清楚他在看著自己。
「抱歉。」他回到吧台正中央。
「小哥,她是誰?」坐在他面前的常客問。
「我不認識。」他搖搖頭,擦著玻璃杯。
「你知道十一街今天是Pearl’s Night嗎?」常客又問,臉上帶著邪笑。
「不知道,謝謝你告訴我。」他輕微的笑,眼角餘光瞄向她。
她在看著門口。她還在等那個人。其實打從她一進門,身上仍然穿著那襲洋裝時,他就知道,她還在為那個人守候。
「小哥,你會去吧?啊?釣幾個小姐回來玩玩……」常客淫虐的臉靠近他。
「我這是增加店裡業績。」他失笑。
「把她帶去吧?她也有戴珍珠。」常客用下巴點點她的方向。
他只是搖搖頭。

那杯加了柳橙汁的曼哈頓,她幾乎沒有喝。
一點半,她想回家了。明明早就知道,在三年前的這一天,他就已經失去蹤影,但她還是等了。她不相信這麼穩重的人,也會失約,所以她一直在等。
但今天,她不想等了,是時候忘記他了。
一口氣將酒喝完,「買單。」
拿回找零,她轉身離開。
「小姐,等一下嘛。」常客用腿堵住她的去路,她差點跌倒。
「妳知道今天是Pearl’s Night嗎?」
「沒有興趣。」她跨過常客的腿。
「等、等一下,這個小哥也要去,但沒有女伴是不能進去的,妳能不能幫個忙呀?」常客抓住她的手腕,卻也在同一時刻被她甩開。
她回頭看吧台裡的他。俊俏的臉孔,身材高眺,在酒吧工作,眼神卻是如此清澈。年齡……估計不超過22歲。
如果不是她看錯,就是他真的有那麼幾分像他,那個她守候過、決定在今天說再見的男人。
「常客,別鬧了。」將輕浮的男人拉回座位的那隻臂膀,強而有力。她突然對他產生了一些興趣。
「那裡好玩嗎?」她開口問,眼睛盯著他。
「啊、應該說是很歡樂吧。」她突如其來的問題令他不知所措。
「能教人忘卻悲傷嗎?」
「沒有人會在那裡提起這個字眼。」
他認真肯定的神情,讓她嘴角漾出一朵撫媚的笑。她慢慢走出店門。
「常客,我今天不回來了。」他放下擦拭好的玻璃杯。
常客對著他的背影,舉起酒杯示意。

寒冬中,兩人散步前往十一街。
就像他所說的,這裡的氣氛很歡樂,在第九街中間就可以聽見音樂聲和人們的笑聲。
他們抵達時,樂隊正換上一首情歌演奏。男女將身子貼近,輕輕左右搖擺,跟隨著曲子。
他也拉她貼向自己,手放在她腰上。
突如其來的舉動,以及歡樂氣氛的消逝,讓她掙扎著想逃。
「Dance with me?」他的嗓音,纏繞在她耳邊,像極了那個男人的聲音。
樂隊的歌手唱著After The Love Has Gone。
她閉上眼,這首歌是她這三年來的寫照。愛情走了,曾是對的都變得不對勁,失去的愛情是找不回的。
靠向眼前的懷抱,在他的西裝外套上,她好像嗅到那男人的味道,有些酸,有些甜。

靠在牆上,她吸著菸,他正和那些男男女女搖擺著身子跳得開心,逝去的歡樂又回來了。
她吐出幾個菸圈,抬頭發現,今晚的天空滿是星星。
「妳抽煙?」他有些喘,走過來靠在她身邊。對於他的問題,她沒有回答。
「你當酒保多久了?」她隨口問。
「三年。」
「今年幾歲?」
「20歲。」
「為什麼當酒保?」
「想看看那些前來喝酒的人,會以什麼表情喝我調的酒。」
她轉頭,對這個誠實卻又帶點神秘感的男孩,產生了些好感。
「妳是不是一直在等人?」他觀察她臉上的表情。
「你見過我?」吸口菸,她不想回憶。
「我當了三年的酒保。」他笑。她發現他的笑很迷人,擁有讓旁人感然歡樂氣氛的魅力。
「我在今天決定不等了。」將煙蒂捻熄,吐出這句話。
「你有和吸菸的女人接吻過嗎?」在自己抽過菸後的這個問句,像在渴求他的吻。
「沒有。」純真的臉龐,並沒有聽懂她的暗示。
「聽說,和抽菸的人接吻,像是在舔菸灰缸。」她對他溫柔的笑。也許,還是不要破壞他的純真來得好。
「是嗎?」說完,他俯身輕輕點了下她發出菸味的雙唇,然後進一步侵略,用舌頭細細品嚐她口腔內的苦味及甜味。
「嗯……」這是那男人走後的三年來,她第一次嚐到吻的味道。他刺激著她的舌尖和牙齦,要她也回應他的挑逗。
明明不是初吻,卻讓她慾火焚身。這個吻像是個驚喜,喚起她內心對愛情的渴望。
交纏許久,他放開她,給她一個情人間才會有的笑容。
「味道不錯,菸灰缸也不過如此。」
在這瞬間,她喜歡上了他。

「妳應該下來跳舞的。」他說,想拉她走進人群裡。
「我不會跳舞。」她笑著,背還是靠在牆上。
「很簡單,來挑逗我就好。」他拉起她的左手,在她手指上烙下一吻。
那純真的眼神,不知何時又變得充滿色慾。
他隱身在人群裡,等著看她表現。
她勾起嘴角。
她當然會跳舞,只是激烈的舞蹈總是牽起她的性慾,她不想隨便找個某某來發洩,所以總是壓抑著。
剛剛那個吻,說穿了已經在暗示她了,既然是他勾起她的慾望,就不要後悔。
換上冶艷的笑,她走向人群。
一甩頭,簡單固定著髮型的髮夾頓時散落,釋放出她充滿女性魅力的長髮。隨著節奏擺動細腰,雙手慢慢從臀部撫摸上來,直到胸前的柔軟。伸長手臂,她搖擺得更厲害了,閉上眼享受著。
這時有個男人靠近她的身後,手摸著她的腰,她軟綿的倒在那人懷中,任他撫摸,嘴對著他的耳朵吹氣。那人逐漸將手接近她的下半身,她俐落的轉身,手貪婪的摸著對方的胸膛,用自己的下半身刺激著對方。
她感覺得到,那人開始有些感覺了。將他推倒在地,她騰空跨坐在他上面,偏偏用裙襬遮掩著重要部位,雙手從對方的腰遊走到他的唇。那人順著她的腳踝撫過她的小腿,轉而想摸進大腿內側,她倏地站起來,特別掀起裙子讓他看個夠,然後跨過那人的身體,頭也不回丟下他。
她走向那個從頭到尾倚著牆看好戲的他,後者臉上帶著濃濃的笑意,似乎十分欣賞她的表演。
「給我。」她對他下命令,激烈的吻他。
「現在?」撫著她細長的髮絲,他問。
「現在就要。」她霸道的,整個人依附著他,硬是拉著他的領帶不讓交疊的唇分開。
「只想跟我?」他不輸她,用力將她的長髮往後扯,逼她自動分離。
她點點頭,手在他身上游移。
「我會讓妳很快樂的。」他抓過她不安分的手,施予一吻,帶著她離開了十一街的歡樂,轉而前往情慾的歡樂。

幾乎是一進他家門,兩人就已經吻得昏天暗地,燈也沒開,東撞西撞的擁吻進臥室。
他脫下她的洋裝和內衣,舔吻著她的皮膚,她則咬著手指,陶醉在其中。
「項鍊要不要也拿下來?」
「好……」她皺著眉頭,享受著自己一個人無法體驗的歡愉。
他的手移向女人最敏感的部位,手指突然就這麼插進去,她嬌喘一聲,毫無防備的接受了他。
「妳在酒吧裡等著誰?」他欺負她,偏偏要在這時刻問。
「嗯……一個……拋棄我的男人……」她沒有被情慾沖昏頭,意識仍然清醒,還能夠回答他的問題。
「為什麼妳連續三年都穿同件洋裝來?」他的手指開始前後動著,動作十分緩慢。
「因為……因為他要我……啊……穿上最漂亮的洋裝、來見他……」她抓住他的手臂,「你快一點……」
他笑,應她要求稍微加快了速度,同時也給她的唇深深一吻。
「是我的……錯覺嗎……?為什麼你和他、那麼相似……?」說著說著,他好像看見她流淚。一邊享受著他帶給自己的舒服,卻又悲哀的將他和那個男人的影像重疊。
「放開一切吧。」他將手指抽離,在她的喘息聲還未停止前,讓她經歷一場與過去相似的做愛。

點燃叼在嘴上的煙,身旁的他已經昏沈沈睡去。
連一做完馬上就睡的這個習慣,都跟他一模一樣。
真好笑,她不想隨便找人洩慾,但她卻連眼前和自己翻雲覆雨後的他的名字也不知道。
今天,她宣布了一段愛情的消逝,卻也好像促成了另一段愛情的滋長。
將手上的菸丟進水杯裡,她鑽進被窩抱他的背。他轉過身將她擁進懷裡。
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她問。
「嗯……」他沒有回答。
「你愛我嗎?」她又問。
沈穩的呼吸聲裡,伴隨著一句話。
「沒有人會在此時提起這個字眼……」


(From 2006/04/16 15:57:2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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